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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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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日,蘇愛國去廠裏上班,張招娣就帶著女兒一塊去做生意。

張招娣以為昨天那麽累,女兒會留在家裏歇息,沒想到她批發完花甲回來,女兒已經收拾好東西,巴巴也要跟過來。

張招娣無可奈何,只能帶她一塊出來。

賣東西時,兩人忙得不可開交。不忙生意時,張招娣就開始思考昨晚那個問題。

她的表情藏不住事兒,蘇以沫什麽心眼子,一眼就看出來,於是三兩句話就把話套了出來。

蘇以沫這才知曉爸媽其實也想將戶口遷到鄉下,賺一波快錢。

蘇以沫想到之前那個問題,“把戶口轉到鄉下,咱們住哪啊?”

張招娣笑了,“沒事兒。可以把你和我的戶口轉回鄉下。你爸的戶口一直掛在廠裏。咱們不用出去租房。”

蘇以沫恍然,原來還可以這樣。她還以為只有戶口落在工廠,才能住在筒子樓呢。

可惡!爸爸之前居然誤導她!

張招娣見女兒氣鼓鼓,像一只憤怒的青蛙,有些好笑,摸了下女兒的小臉,“你怎麽了?”

蘇以沫把爸爸的劣跡告訴媽媽,而後憤憤不平,“爸爸太壞了。他欺負小孩子!”

別看她上輩子第一份工作是房產銷售。但是房地產政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動。甚至市跟市之間也會不同。她上輩子待的是省城,買的三套房也是省城。對鵬城房地產根本不理解。所以還真被爸爸給誤導了。

張招娣哈哈大笑,原來是這樣,她笑過一陣兒,又給丈夫說好話,“你爸顧慮得對。這事其實做起來不容易。轉戶口需要托關系找人。讓村裏分地那更是難上加難。他不好意思跟你說,他辦不成。你也要理解他。”

蘇以沫摸摸下巴,所以爸爸是因為要面子,所以才故意誤導她?

她撅嘴,“那也不行啊。他現在騙我,以後我也會騙他。家人之間騙來騙去,有意思麽!”

張招娣見女兒生氣了,心想:氣性還挺大。

她想了想,“那等你回家,好好跟他講道理。讓他以後不許騙你。”

蘇以沫摸摸下巴沈吟一會兒,點了點頭,“好。”

這事算是揭過去,蘇以沫思考這事的可行性。爸媽顧慮得也對,是得要有地才能分到錢。

包地肯定不成,賺不了幾個錢,而且什麽時候拆遷也說不準,萬一等十年後才拆,包地錢可能比拆遷費還貴,不劃算。

唯今之計,只有一個辦法。

蘇以沫扯了下張招娣的袖子,“媽媽,你可以辦個廠。”

張招娣楞了下,反應過來,被女兒的童言童語逗得哭笑不得,到底只是小孩子,腦子聰明,想法還是太單純,她摸摸女兒的腦袋,“辦廠哪那麽容易。再說了我什麽都不會,辦什麽廠!”

蘇以沫轉了轉眼珠子,突然想起來一樣好東西,“媽,可以賣醬啊。”

張招娣疑惑看著她,“什麽醬?”

“蒜蓉醬。”蘇以沫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主意好,“昨天咱們去賣生蠔,許多人都喜歡吃。你這電動三輪車也走不了多遠,但是蒜蓉醬不一樣了,保質期可以一年,能賣遍全國各地。每瓶就算只賺一毛錢,賣出一萬瓶,也能賺一千。”

張招娣就是個文盲,大字不識一個,女兒直接讓她開廠,她嚇了一跳,“能成嗎?”

蘇以沫拍著胸脯,“這有什麽不成的?試試看唄。一開始咱們找工人少量制作,慢慢打開市場。”

蘇以沫說得輕描淡寫,張招娣卻是嚇得不輕。

她是農村人,從小到大性格都比較內斂,要不是被父母逼得走投無路,她根本不可能逃跑。之前辭職,也只是因為做生意賺得更多。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事情推動她往前走。讓她冒那麽大風險建廠,她不敢。

找工人制作,就意味著要給工人發工資,這要花不少錢。她的辦法是自己平時腌制鹹菜,然後再買些幹凈的玻璃瓶,去各大市場兜售。

蘇以沫聽了媽媽的想法,一言難盡,“這樣不衛生。”

張招娣覺得女兒不會過日子,“咱們鄉下都是這麽賣。也沒人吃出問題。”

蘇以沫被她懟得沒辦法。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,明明說的都是鹹菜,但是她說的是正規加工廠,媽媽說的小作坊。定位不同,方法自然也不同。

賣完花甲回到家,已經是晚上七點。蘇愛國正在水龍頭下洗花生。

昨兒收的花生,放在廊檐底下曬幹,他全給裝進袋子裏。這會洗花生是為了明天賣。

花生洗好後,捏一下花生的角,掰開一道口子,用鹽水泡幾個小時,用五香大料放在爐上大火煮開,再轉小火一兩個小時,再放涼。

蘇愛國將洗好的花生堆回家,就見媳婦和女兒已經回來了。

張招娣示意他看眼女兒,蘇愛國一頭霧水,扭頭看過去,就見女兒正掐腰,背對著她,一副“我生氣了”的樣子。

張招娣壓低聲音把情況講了一遍。

蘇愛國有點想笑,坐到她身邊,推了女兒後背一下,蘇以沫猝不及防差點從沙發上摔下,好在蘇愛國及時用手接住。

蘇以沫被救,並不開心,又氣鼓鼓瞪他。

蘇愛國板著臉,忍著笑,“怎麽了?氣性這麽大?”

蘇以沫抱著胳膊,“爸,你一個大人,怎麽能騙小孩呢?你的節操呢?”

蘇愛國可不知道節操是什麽,他無辜地攤了攤手,“我什麽時候騙你了?”

蘇以沫磨牙,還在裝蒜,剛剛媽媽都提醒他了,她把情況覆述一遍。

蘇愛國覺得女兒這話不對,“我說的是一家三口全轉過去,咱們就不能住在筒子樓了,我沒說錯啊。”

蘇以沫一楞。這……他在跟他摳字眼?!

蘇愛國見她炸毛,將她頭發往下壓了壓,“行啦!你自己沒聽清,怎麽能怪我。下回可得聽清了,不能再無理取鬧了啊!”

說完,施施然站起來。哎呀,被女兒坑了這麽多回,總算掰回一局,太爽了!

蘇以沫幹瞪眼。什麽?就這麽完了?

晚上,等女兒睡著,張招娣和丈夫商量在鄉下開個鹹菜廠的事。

蘇愛國聽到她的打算,倒是想起了老幹媽,“我第一次坐火車時就在火車上看人吃老幹媽。那個就是鹹菜。賣得還挺好。”

張招娣眼睛一亮,“你覺得可行?”

“應該行。”蘇愛國覺得可以試試,“不過你忙著上班,也沒空腌制鹹菜。不如咱們過年時回老家,從老家收些鹹菜吧?到時候弄到菜市場賣,試試看銷量。要是真有人認鹹菜,我覺得可以去鄉下辦個鹹菜廠。”

張招娣覺得這主意不錯,女兒想的法子太花錢,還是丈夫穩妥一些。

蘇愛國怕她著急上火,“拆遷這事急不得。再說了,也不是所有村子都能拆遷。就咱們去的那個拆遷村,從六年前就傳出要拆,今年才正式開始。慢慢來吧。不著急。”

張招娣有些恍惚,居然要六年,這也太久了吧?就好像一盆涼水兜頭澆下,她整個人都清醒了,火熱的心漸漸恢覆冷靜,“放心吧,我不著急。”

蘇愛國放寬了心。

翌日,張招娣就把昨晚和丈夫的打算告訴了女兒,蘇以沫楞了好久。

原身是在鵬城出生的,六年來,一次都沒回過老家。她也沒見過爺奶。也不知他們性子怎麽樣,好不好相處。

張招娣見女兒不說話,擔心她小孩家家著急,就勸她這事急不得。

蘇以沫搖了搖頭,“不是。我只是沒見過爺奶。”

她是知道爸爸是爺奶的養子,娶媳婦時,沒給過一分錢。再多的,他就不知道了。

張招娣表情有些怔楞,反應過來後,給了一句中肯的評價,“算是不好不壞的人。”

蘇以沫咂摸下這句話的意思,瞬間反應過來媽媽的意思了。說他們好吧?他們收養了蘇愛國,說他們不好吧?他們拿了蘇愛國兩年工資,卻不肯為他結婚花一分錢。

張招娣見她小臉皺成一團,有些想笑,故意揉亂她的頭發,“行啦。你別想那麽多。你爺奶至少不罵人不打人。比許多老人好多了。”

蘇以沫抽了抽嘴角,合著在她媽心裏,不打人不罵人就是好人。媽媽對親人的要求也低了吧?可仔細一想,媽媽為什麽會這麽想?因為外公外婆從小就使喚媽媽,做飯不及時,弟妹沒照顧好,就會又罵又打。媽媽的要求能不低麽?

想到這裏,蘇以沫拉住媽媽的手,仰著小腦袋看著她,“媽媽,我以後會孝順你的。將來你肯定會是個好奶奶。”

張招娣楞了一下,糾正她的錯誤,“錯啦,不是好奶奶,是外婆。”

蘇以沫固執搖頭,“不是。我要找個入贅到咱家的男人,跟我們生活在一起。”

張招娣想糾正女兒:入贅的男人,人品可不怎麽樣。可看著女兒認真的樣子,她又不忍心打斷女兒的積極性,算了,女兒現在才六歲,她哪懂什麽是入贅。還是不解釋,一切隨其自然吧。

張招娣四下看了看,“到廠門口賣花甲,我們可以賣點饅頭。”

一斤花甲加粉絲和金針菇,再配兩個饅頭,跟一份鹵肉盒飯差不多,都能填飽肚子。

蘇以沫頷首,“好。”

她現在總結出來了:周六周日,一家三口到拆遷村,除了花甲和鹵花生,還可以賣生蠔。在廠門口擺攤,加饅頭,可以填飽肚子。

兩人正說著話,宋倩楠從裏面出來了,看到她們過來賣花甲,當即就要了五斤花甲和五斤花生。

宋倩楠四下看了看,“你們只有這兩樣啊?怎麽沒點新鮮吃食?”

蘇以沫笑道,“您吃生蠔嗎?我們也賣生蠔。但是這個很貴,一個就要兩塊錢。我擔心在這邊賣不掉,所以就沒帶過來。”

這年代工人算是收入比較高的人群,但是讓他們吃兩塊錢一個的生蠔,他們未必舍得。

宋倩楠眼睛一亮,“你們還會做生蠔啊?那明天賣不?我要二十個。”

蘇以沫還沒回答,張招娣一口答應,“行,沒問題。”

雖然二十個挺少,但是她每天都要進花甲,生蠔就是順帶的。能賺一點是一點兒。

翌日,宋倩楠嘗過他們家的生蠔,滋味確實不錯,非常新鮮。

蘇以沫就向她推銷自制的蒜蓉醬。一瓶200克,兩塊錢。價格不便宜,宋倩楠卻半點不覺得貴。

拿了蒜蓉醬,仔細看了看,“那個生蠔怎麽蒸?”

“放鍋上蒸三分鐘就行。這個可以配其他海鮮或是魚類。”

宋倩楠仔細一想蒸一下還是很容易的,於是就買了一瓶。這樣她想吃生蠔,自己去菜市場買回來蒸就行,而不是一直幹等他們過來。

蘇以沫看向媽媽,“媽,你看咱們的蒜蓉醬還是有人買的吧?”

張招娣笑著誇了她幾句。蘇以沫被她誇得小臉通紅。

轉眼就到了八月底,快到入學的日子,張招娣破天荒沒有去做生意,而是帶女兒去了趟批發市場,給女兒買了兩套新衣服。

蘇以沫覺得自己的衣服夠穿的,沒必要再買新的。

張招娣卻堅持要給她買新的,“你現在已經是小學生了。穿整齊幹凈的衣服,老師肯定會喜歡你。說不定還會選你當班長呢。”

蘇以沫擰眉,當班長?管理一幫小孩子,嘰嘰喳喳全都跟她對著幹,實在沒什麽意思。還是算了吧?

蘇愛國也覺得當班長好,“你之前就當過主持人,要是老師真的想競爭班長,你可以試試。當班長可以培養你的組織能力,將來工作,你也能受益匪淺。”

張招娣點頭,“對,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。咱們要當幹部。”

一家三口,兩個人都很期待她當班長,蘇以沫原先還覺得當班長麻煩,現在有些心動了。要是爸媽以她當班長為榮,也不是不行。

不過蘇以沫沒有打包票,“我試試看吧。不一定能選上。”

蘇愛國見女兒肯努力,松了一口氣,“你盡力就好。不用為難。”

蘇以沫頷首。

開學這日,家屬區再次恢覆之前的熱鬧。

放暑假這兩個月,早上孩子們都是睡到八點多才起。只有大人早起上班,動靜小了許多。

現在孩子們上學,沒人再睡懶覺,早上六點就開始嗡嗡響。

蘇以沫的生物鐘被迫敲響,拿著洗漱用品排隊到水池邊,這裏已經擠得裏三層外三層。

今天開學,蘇愛國上班,張招娣負責送女兒上學,順便給女兒交學費。

張語特地帶鄧舒月在樓下等兩人。

張招娣急急忙忙帶著女兒下樓,連連抱歉,“今天起晚了。讓你們久等了吧。”

鄧舒月努嘴,顯然已經有點不滿。

張語卻是善解人意,“沒事兒。今天是開學。肯定人擠人,早去也是在那兒等著。不著急。”

蘇家沒有自行車,所以四人是步行到學校的。好在小學離機械廠並不算遠,只隔了兩條街,就在商業街對面。

張語已經好久沒看到蘇以沫,冷不丁兩個月沒見,蘇以沫小臉曬黑兩個度,以前是白裏透紅,現在成了小麥色。

但是張語不是那種情商低的人,人家是變著法兒地誇,“小沫這兩個月跟你一塊做生意吧?這孩子可真有耐心。這渾身上下的精神氣也不一樣。”

沒有父母不喜歡別人誇自家孩子,張招娣也不例外,她笑得合不攏嘴,“什麽精神氣。整天鉆錢眼裏差不多。”

張語嗔了她一眼,“鉆錢眼裏才好呢。說明這孩子想盡辦法往家裏撈錢,不像我家這個,只知道花賺。”

鄧舒月翻了個白眼,又來了。天天誇,也不嫌煩。

蘇以沫將她的神色看個正著,鄧舒月小臉一紅,有點尷尬,還有點惱羞成怒,瞪了一眼對方,耳朵都紅了,扭頭轉向一邊,把媽媽來前的囑咐忘得一幹二凈。

蘇以沫也不以為意,鄧舒月不喜歡她,她還不想搭理鄧舒月呢,跟個孩子當朋友,那她不成了保姆?還是算了吧。

張語只顧著跟張招娣聊婆婆的病情,沒註意女兒的動靜。

“最近我婆婆神智不太好,我也顧不上賣氣球,就一直在家照顧她。前幾天帶她去醫院,醫生說她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。”

張招娣嘆氣,張語婆婆躺在病床上已經好幾年了,一直用藥吊著,身體熬了這麽久,早就油盡燈枯。能堅持這麽久,多虧張語精心照顧。

張招娣安慰她幾句。說話的功夫到了學校門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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